德令哈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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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30 14:16:00

穿过荒凉的的柴达木盆地,在如血残阳中翻越连绵不绝的阿尔金山,夕阳给阿尔金山涂上颜色,华丽而忧伤。暮色一点点加深,终于黑夜将我们完全吞没,沿着崎岖的山路借两道车灯的孤光孤车行进,无边的孤独与荒芜涌上来。宇宙混沌,鸿蒙初开,世界静谧深邃,我们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孤独的在这小小的寰球上缓缓行进。在这样的时刻,无尽的荒凉感从心底涌起。

长长的一生似乎已经过去,又好像从未开始。

这逼仄促狭的世界,我们究竟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方?这一生,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行进的路上,匆匆赶路的过程中,我们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失却了什么?无边的宿命感将我吞噬,令我忧伤。长长的一生里当我们匆匆奔向所谓的目的地与终点时,谁知道仓促间我们错过的是否恰恰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呢?

而这荒凉的一生啊,或许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巨大的时间谎言,每一个生命都是一叶孤舟,沿着时间的河流漂泊,单等一阵风吹来给生命插上翅膀,抛开肉体的樊笼,自由的穿行在时间与空间的大河中,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如此想来,又有什么可以恐惧的,又有什么是无法割离的呢?

相聚是短暂的,离别才是生命永恒的真相。

恐惧只在一小撮尘土里。

沿国道行进,路两边是无边的戈壁盐碱滩沙漠,荒凉如月球表面,而路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没有绿色,没有生机,一片荒芜。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何其卑微渺小啊。而人类曾一度认为,只有人才是地球的主人,其实,人只能算是时间长河里的过客而已,与漫长的地球史相比,人类在地球上的存在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罢了。

生命来了又走,永恒不变的唯有夜色中默默伫立的阿尔金山。于是我也固执的相信,只有在这样无边的行进中,才能更无限接近于生命的真相。

起点为青海西宁,终点为新疆喀什,全程千米,它沿昆仑山脉东西延展,经和田、米兰遗址,跨过罗布泊野生骆驼自然保护区,翻过中国四大无人区之一的阿尔金山,穿越柴达木盆地,绕过青海湖,公路沿河谷弯弯曲曲穿山越岭,漫漫黄沙无边,茫茫戈壁连绵。这是一条寂静、孤独、苍凉的时间之路。

离开被游客包围攻陷的青海湖一路向西,驶过茶卡盐湖、小柴旦湖,东台乃尔湖,翡翠湖;在小柴旦湖稍做停留,沿路基走下几米,便是微波荡漾的湖畔,蔚蓝的天空下碧绿的湖水轻轻拍打着湖岸,极目远望,水天相接,鸥鸟飞翔,整个小柴旦湖开阔静谧,湖水干净纯粹,湖区寂静荒芜,除了我们,一个人也没有,那亘古不变的洪荒寂寞,宛如开天辟地时的样子。

在那样的时刻我的眼泪忍不住一滴滴落下来。

披风沐雨,甘心万里跋涉,也就是因为在这样无边的行走中才会得以遇见生命中的那些旷世绝美的美好景色,所以才会不辞劳苦的跋山涉水而来吧。

从德令哈至若羌,一千一百公里,其间八百公里无人区。

罗布泊在国道公里处北行。我曾经在黄海边的一个小城无数次踮足眺望,在精神上一次次抵达。而今夜,当我终于在离罗布泊二百公里时,却仍然无法做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抵达与穿越。长长的一生里,要有多少的错过与遗憾啊。

最早的时候邮*报刊发行中心是在海曲路与正阳路交汇处十字路口东二百米邮电局大楼楼下的一间门面房里。小小的门店,门楣低矮,里边却摆了许多期刊杂志。那是纸媒的鼎盛时期。没有手机,座机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在市区的边边角角上到处都还摆满了绿色的邮箱。

整个年少时期的闲散时间似乎多是在那个低矮的期刊店里消磨殆尽的。那些漫长的下午,时间好像永远也过不完。记得每一本杂志的到达时间,半月刊,月刊,双月刊。

就是在那其中的一个时间里,在一本精美的国家地理摄影杂志上,一帧图片曾经如何击中了少年的我。罗布泊,楼兰,那荒凉之美几乎令我落下泪来,也是在那样的时刻里,少年的我在心里默默许下心愿,我要沿黄河徒步溯流而上,到达唐古拉山,沿唐古拉山一路西行,去往罗布泊沙漠,去往已然消失在时空里的楼兰遗址。

很多年过去了,我们早已鬓已星星也。你还记得年少时在打麦场的麦垛上对着星空许下的愿望吗?你有没有长成一个你曾经最憎恶的人的模样?那些炙热的少年情怀啊,你忘记了吗?那个眼睛里有湖的姑娘啊,你忘记了吗?那些对着月亮许下的仗剑纵马天涯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时间最终成全了你,还是屠戮了你?

那个少年疏狂的你去了哪里?你有没有被生活打败,匍匐在琐碎的日常脚下?你除了是一个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妻子丈夫,你是否还是你自己?在众多的身份之中,你有没有迷失了自己?

当我开始踏上征途,那些远去的少年时光渐渐变得清晰。天涯孤旅,行程寂寞,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自己。不管这个时代如何变迁,我仍然固执的坚守着年少时的诺言。虽然我并不能清楚的知道,在这样泥沙俱下的时代这样的固执与坚守是否还有意义。

罗布泊曾经是中国西北干旱地区最大的湖泊,湖面达平方公里,上个世纪初仍达平方公里,当年楼兰人在罗布泊边筑造了10多万平方米的楼兰古城,但至年,罗布泊却最终干涸成为死亡之海。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曾经水丰鱼肥的罗布泊变成茫茫沙漠?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当年丝绸之路的要冲——楼兰古城变成了人迹罕至的沙漠戈壁?

繁华凋敝,楼兰消隐,那个昔日瑰丽的楼兰王国最终湮没在历史的黄沙烟尘之中。在时间中负隅顽抗的,只有沙漠中沉默着的胡杨树。楼兰的时间之门已经关上,过去的一切都被关在里面,梦幻一般的楼兰终于成为一段无法靠近的海市蜃楼。

罗布泊已死,楼兰已死,千年繁华已逝,一切都已消隐于时间的深处。

在若羌,楼兰博物馆,迎门的一整面墙壁上,是小河公主的巨幅塑像,她手提汲水的羊皮桶,嘴角上扬,带着迷人的微笑从遥远的时间甬道向我们走来。那仿佛跨越时空的巨大穿越,让人不由怀疑此时此刻的真实性。

地下博物馆里见到了沉睡中的小河公主。静美如珠,长长的睫毛似乎还在微微翕动,褐色的长发垂在枕边。她安静的躺在玻璃棺椁之中,躺在时间之外,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么?当夜幕降临,最后一批游客散去,壁灯熄灭了,可否会听到她绵长的叹息?长风猎猎的罗布泊湖岸,终于,变成了遥远的再也无法企及的梦幻,那些在波光水雾里出没的生死、劳作、恩爱、受苦和歌唱,终于消弥在时间的深海里。

而如果一切终将归于虚无,那么我们在人世间所有的劳作、受苦、欢乐、悲伤是否还有意义呢?

在楼兰博物馆,时间是如此的荒凉,生命形同虚设。

当我们步出博物馆时,黄昏刚刚降临,这座叫做若羌的小城人烟稀少,街上冷冷清清。沿着街道缓步而行,暮色一点点吞噬了我们,淹没了我们,起初天空中那些瑰丽的颜色,也一点点消弭失散,无边无际的黑夜笼罩下来,像是时间的大网,我们,终于,也无法挣脱时间的桎梏吧?在这样的时刻,我看到时间的残忍与无情。它狰狞着,河水上涌,将我们吞没。它咆哮着,呼啸着,从我的生命里席卷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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